聽到對方切切實實把自己當兒子在養，兩人一齊郁悶了。

厲夏戳戳厲霜的腰窩，“不是養兒子……”他說到一半，又沈默下去，若是不養兒子那便是養仆人。

總而言之兩人現在就是靠厲霜養活，與其爭辯，還不如認命，反正兒子的確比仆人還要更親一些。

“我也沒有把人當寵物的癖好哦……”厲霜一臉擔心，生怕厲夏學了城裏少爺一些下流的把戲，他可不喜歡玩什麽奇怪的普雷，但他還是小小的心虛了一把——自己之前的確是把兩人當成聽話的寵物來看待。

又聽話又會照顧人，還省事不會隨地大小便，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好的……寵物了。

“……”厲夏知道對方想歪了，平素裏巧舌善變的少年第一次在溝通上遇到挫折，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。

倒是厲秋，抓住機會突然把人抱進懷中，厲霜腰側被對方溫熱的呼吸噴得微癢，三下兩下將他的頭發擦得差不多了，把人趕回被子裏睡覺。

果然，厲霜忙完了厲秋那邊，湊過來給厲夏也按了一遍手指。

對方向來不會厚此薄彼。

小孩垂著蝶翅般的睫羽，微圓的臉上在燭光下泛出柔和的珠光，他的動作依舊是一絲不茍，沒有因為犯困偷工減料，厲夏撐著一邊手靠在小桌子上，頭一次那麽感謝自己的觀察力那麽細致入微。

小孩知道一些風月之事，並且貌似很反感，但是並不排斥平日與他們這般親昵的相處，只要跨過了某條底線，或者是某個臨界點，他就會生氣。

比如上次的照顧如廁之事。

小孩對兩人的感情其實並沒有兩人想象的那樣深。

有則高興，沒有認命。

厲夏等對方幫他按摩完畢才睡下，心裏卻一直在琢磨這是不是件好事，畢竟如果小孩真的沒法修仙的話，可是會老死的。

厲霜照例留了一盞小油燈，鉆進兩人之間的被子縫隙。這屋子有地龍，還有兩個人給他暖床，即使外邊此時飄雪也不會覺得冷。

不得不說這床還真是挺軟和的，厲霜打了個呵欠，把臉埋在被子裏沈沈睡去。

深秋時節夜裏下了一場雨，厲秋夜裏常常睡不踏實，聽到朦朧的雨聲，醒來在身邊摸不到人，下意識睜開眼。

轉頭，就著微弱的燈光看到厲霜靠在厲夏手臂上睡得正熟，他湊過去貼在對方身後，將厲霜漏在被子外的後頸蓋住，聞著對方身上的糕點甜香，再度睡過去。

一夜無夢。

玉遼的冷天不似北方寒冷幹燥，大約地處偏南，深秋時節時天氣反覆，忽冷忽熱，往往白日裏出太陽，晚上之後便冷風陣陣，下雨時又濕冷，凍得人心裏發慌雙腿發涼。

今天天上下起細雨，天色陰沈，厲霜是靠著系統時間才能判定現在相當於公歷一月末。他披著小被子躲在門邊，顫顫巍巍地朝門外伸出一個指頭，被冷風一吹，瞬間就一個沖刺紮進尤帶餘溫的被窩裏。

門外厲夏哭笑不得，蹲在床邊道：“霜少爺，你已經七天沒出房間門了。”他補充道：“除了上廁所。”

厲霜從被子的縫隙裏推出一塊金元寶，他今天不想做飯，三人的飯就打包外邊酒家的飯菜好了。厲夏將金錠推回被窩縫隙，“霜少爺給我們的零花還有剩餘，暫時不用這麽多。”一百兩的銀子，按照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沒那麽快就用完。

“那你快些去買飯。”小孩在被子裏說道：“記得幫我帶街口那家田記的燒餅！”

“是是是，小的這就去。”可愛，怎麽可以這麽可愛！厲夏拍拍那坨鼓起來的被子，愉悅地出門覓食。

聽到對方離開，厲霜披著被子趴在小桌子上，開始找事情做。買回來的話本都看得差不多，他伸手在旁邊書架上撥拉了一下，突然想到三人開春的時候要離開玉遼，何不趁現在規劃一下線路。

他可不會像那些匆忙離鄉的主角一般，走到一處是一處，風風火火地就被卷進什麽奇怪的事情裏。要不就是觸犯某些地方的禁忌又起沖突。

自助游嘛，時間又那般多，他就是要平平靜靜的走到隱龍宮，你待如何？！

厲霜自覺找到了事情，難得認真起來，將基幾本風物地理志給抽出來，又備好筆墨紙硯在一邊，準備好好做計劃。

打開系統，選擇這個世界的大地圖，眼前的地圖界面開始變化，一片漆黑。他楞了楞，將範圍縮到淳洲，沒想到還是一片漆黑。

該不會壞掉了吧！厲霜有些擔憂，又將地圖轉到太庚，這會倒是不是一片漆黑了，滿眼的黑屏幕猶如被人在右上方戳破一個小洞眼兒，厲霜心裏一顫，再將那處放大，終於地圖範圍縮小至太庚國境，玉遼城猶如一顆芝麻大的孔洞，可憐兮兮地朝外透著光。

由太庚國境縮小範圍變成玉遼城，城郊附近也就是厲霜去過的落霞山亮著，其餘的一片漆黑。

厲霜被系統坑得咬牙切齒，定睛看到碧天書院那兒並沒有陰影覆蓋，憶起自己從來沒去過哪兒，先是一楞，隨即就反應過來，居然連那兩人去過的地方也會被自動識別嗎？

“厲夏。”厲霜轉頭叫人，屋裏卻一個人也沒有。他提高聲音叫了一聲，那兩個卻沒有回應，倒是門板吱呀響了一聲。

該不會出去了。厲霜急於求證些事情，匆匆裹緊小被子走過廊檐下，聽院門外有人說話，從門裏探出頭去看看情況。

門外厲秋被幾個小老太太圍著，七嘴八舌的問：“小夥子年歲幾何？”

“可有婚配？”

“家中還有何人呀？”

“聽聞兩位是在王府供職？”

……

厲秋冷著臉一律不予回應，眼神裏露出一絲不耐。那幾個約莫是別人請來說媒的，此時見面前的少年臉覆寒霜，搓手賠笑。

“在下不想娶妻。”厲秋擠出人群，“在下還要去買東西，告辭。”

他才從王府練劍歸來，心裏惦記著老字號限量供應甜糕，語氣也重了些，擠出人群往街巷走去。

其中一個大娘往外追了幾步，追不上對方的大長腿，悻悻而返，“我推薦的閨女那麽好，不要可惜了。”

“我這閨女才好呢，大方又勤快，還會生養。”

聽著那群人要在自家門前吵起來，厲霜急忙開門出去，“幾位在吵些什麽？”

一位樣貌出眾的小少爺從門內探出頭來詢問，眾人來之前都打聽過這小院的情況，自然知道厲霜才是正主。不管這正主樣貌年幼，是否能聽懂她們說的話，七嘴八舌地湊上前要說媒。

厲霜興致勃勃地問其中一個老大娘，“你說你那姑娘是一個客棧老板的女兒？長得如何？可會下廚？”

一聽面前這珠圓玉潤的小主子上了心，那老大娘喜滋滋地說道：“樣貌出眾，上得廳堂下得廚房，嫁妝少不了的。”

嫁妝倒在其次，主要是人美就行，厲霜心裏想。

厲秋走到街口，鬼使神差第朝後邊望去，原本緊閉的院門打開，披著被子的小孩站在臺階上正與那幾個媒人說話，談到高興處幾乎是眉開眼笑，一副完全參與其中的模樣。

對方這是在聽那些人胡謅什麽呢！

他正要回去，正好被厲夏撞見，將人扯住，搖搖頭。兩人這時候去只能是被調侃，還是“繼續”去買東西比較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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